深海区工作室 深海龟
华盛顿时间10月30日晚，美国公布了日前击毙“伊斯兰国”首领巴格达迪的行动视频。
通过这些红外画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标记为黑色的美军突击部队是如何对巴格达迪藏身的位置发起突袭，以及美军的空袭是如何把负隅顽抗的警卫轰上天。画面质感之真实，令读者仿佛置身上帝视角，来亲眼见证一代恐怖大亨如何归于尘土。
当然，深谙炒作议题精髓的特朗普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公布这些资料，此举一来是为了保证话题热度，继续向选民邀功；二来则是回应国际社会对美军行动细节中自相矛盾处的怀疑。
在这些怀疑声中，有关谁是卧底的分歧是最为明显的争论点之一。而在这些相互矛盾的说法背后，真相既可能是一则深入敌后的谍报传奇，也可能是一个更加腹黑的“黑吃黑”式的无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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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长期活跃在抗击IS一线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叙利亚民主军”司令艾布迪出面做了一件明显违背保密常识及惯例，甚至有可能危及本方情报人员安全的事情。
当天，他对外宣布，美国之所以能击毙巴格达迪，全赖卧底在巴格达迪身边的库尔德卧底提供的情报。为了证明说法的真实性，他罕见地透露了卧底行事的详细内容。
据他所说，在美军展开突袭行动前3个月，这名库尔德卧底拿到了一条巴格达迪穿过的内裤；在行动前1个月，这名卧底又获得了巴格达迪的血液样品——这些物品为辨识和确定目标提供了必须的生物组织和DNA样品。
艾布迪甚至还说，这名卧底成功混入了IS的核心圈子，因此才能详细提供巴格达迪藏身房间的格局、警卫的数量、掩体隧道等关键信息。他还强调，连同传送座标、引导空袭等任务，都是库尔德的卧底完成的。在美军行动结束后，这名卧底也随美军撤离。
玩过“谁是卧底”的朋友都知道，细节信息越完整，越能够拼凑出卧底的真实面目。因此，库尔德人武装这番发言的风险不言而喻。当然，不能排除他故意散步迷魂阵，引发IS内部相互猜忌甚至火并的可能。但考虑到多方争夺巴格达迪毙命战功的现实，以及艾布迪对关键情报来源独家性的强调，库尔德人此番表态或许就是出于争功的需要。
因为，在库尔德人公开表态前一天，伊拉克官员表示，巴格达迪的行踪及其藏身地点都是伊方安插的卧底提供的。
相比于库尔德人，伊方官员更加地毫无顾忌。他们在27日直接曝光了这名卧底的真身——伊斯梅尔·埃萨维，巴格达迪的五大幕僚之一，IS组织的核心成员。
伊拉克人声称，埃萨维2018年被土方抓获后移交给伊方，之后变节。埃萨维向伊方情报机构透露了巴格达迪逃避抓捕的策略，例如他会在装满蔬菜的小巴士上和其他首脑讨论问题。艾萨维还透露了IS核心圈5名成员的细节，包括他们和巴格达迪曾在几个不同地点会面的信息，协助伊方情报机构拼凑其行踪和藏身地点。
今年年中，伊方情报人员确认巴格达迪藏身叙利亚西北部的伊德利卜省，并携家眷和3名贴身随从在不同村庄之间辗转。依据多名线人的线报，伊方最后锁定了巴格达迪的藏身地，继而把这些信息告知美国中情局，后者动用卫星和无人机监视那处地点，持续5个月之久。
但这并非卧底的全部说法，事实上，多家西方主流媒体都对卧底有各自不同的描述，甚至牵扯到巴格达迪的妻子和女儿。
例如，《华盛顿邮报》称，检验巴格达迪身份的DNA样本其实源自他女儿自愿的贡献；《纽约时报》说，巴格达迪的位置其实是他的一个妻子或信使提供的，他们在去年夏天被安全机构抓获；英国《卫报》则表示，巴格达迪位置的暴露源自一名蛇头，他曾将巴格达迪两个兄弟的妻子从伊拉克转移到恐怖大亨藏身的伊德利卜。
显然，目前关于卧底的真实身份众说纷纭，从中不难读出几点内容：
卧底应该真实存在，而且可能不止一人；卧底的来源，既可能来自外部向IS高层的渗透，也可能来自IS内部的变节；“伊斯兰国”组织虽然表面神秘，但内部组织通信很可能混乱，派系和路线斗争十分激烈。2
作为一个崇尚极端主义的恐怖组织，其核心层的意识形态本应高度一致，因为这是保证组织吸引力的重要源泉。但其内部出现如此众多的背叛，很可能说明IS的吸引力在其上层正在消退，而内斗的激烈化，则为外部卧底的渗透提供了空间。
IS组织内斗的出现，并非新闻。事实上，早在IS在短时间内攻城略地，迅速崛起之时，内部的分歧便随着疆域的扩大和实力的增长而表现出来。巴格达迪之所以能自我加封“哈里发”，重要的依据便是身为神学博士的他对教法的解释和运用极其娴熟，但在新成员新势力不断加入和投靠后，IS内部的路线之争便愈发激烈。
对此，巴格达迪一面极力安抚和保持平衡，另一面则萌生退意，想要将具体事务的决策权拱手让出。这一后果，就是IS内部继承人之争的出现。
支持IS的宣传机构“阿马克通讯社”曾对半岛电视台提供一份媒体声明，称一个名为阿卜杜拉·卡拉达什（Abdullah Qardash）的IS组织高层被巴格达迪视为自己的接班人，甚至已经将一些事物交由前者决定。卡拉达什曾是萨达姆统治伊拉克时期的一名军官，化名阿法里（Hajji Abdullah al-Afari），绰号“博士”，与巴格达迪一同在美军的监狱里呆过，后来成为IS的核心决策者之一。这几乎是外界对此人仅有的了解。
巴格达迪（左）右侧的人据信为卡拉达什。有反恐专家说，卡拉达什的女儿目前被关押在伊拉克，她和她的家人都说卡拉达什在2017年就已经死了，但这种说法尚无法证实。
但在这份声明出现后，IS组织从未正式承认卡拉达什的领导地位，此事也不再有下文——这可能是IS组织内部斗争的一个反映。
因此，当巴格达迪身亡后，媒体就开始猜测真正的卧底很可能长期潜伏在巴格达迪身边，或者得到了巴格达迪身边“心怀异志”的人的帮助，否则难以想象单个人员、或者新近加入IS的成员是如何获得巴格达迪的内裤和血液样品这样极其私密的物品，并把这些物品安全传送出去的。
也是因此，有人猜测，巴格达迪之死有可能是一出惊心动魄的反恐杰作，但也有可能只是一出借力打力、借美军之手为新的恐怖大佬上位让路的“黑吃黑”。
向《无间道》致敬的韩国电影《暗黑新世界》，讲述了“黑吃黑”的另一种可能。
28日，就在巴格达迪死后不久，美军针对IS高层另一人物进行了清除。当天，IS发言人穆哈吉尔在美军打击中身亡，地点位于叙利亚北部杰拉卜卢斯镇，距离巴格达迪最后藏身处约3小时车程。
特朗普曾说，美军在击毙巴格达迪的行动中获取了IS“高度敏感的信息和材料”，大多数是“我们十分想知道的”。这些材料可能与美军展开的后续行动相关，因为美国防长埃斯珀日前也表示，美国会继续追杀巴格达迪的继任者。
但是，目前仍不清楚IS组织高层其它成员的去向，而且就在美军继续针对IS高层展开清洗的同时，也有反恐专家表示，对于目前处在衰退当中的IS而言，适度的战略收缩或许将有助于IS卷土重来。
在过去，借叙利亚和伊拉克乱局崛起的IS的野心膨胀过度，以至于出现巴格达迪自称“哈里发”这样的荒唐事，导致一些曾资助、同情，甚至支持IS的中东国家和实体与之反目，加速了IS的衰落。但在巴格达迪身死和IS大片“领土”丧失后，新当选或者改组的IS头目或许将放弃“哈里发”这样引人注目的烫手山芋，也不在短时间内寻求独立建国，转而专注于以恐怖组织的形式重生。
IS的野心一度十分膨胀，这既引来了许多效忠者，也令其树大招风。
据美国军方估算，不断败退的IS目前仍在叙利亚和伊拉克拥有约18000名成员，力量不容小觑。联合国更是估计约有30000名外国“圣战分子”活跃在叙利亚，他们都是恐怖组织的潜在补充。
巴格达迪之死的确重要，但也仅此而已，中东反恐之路仍旧漫长。
（图片来自GJ及东方IC)
编辑：王若弦
标签：达迪 巴格 黑吃黑 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