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超金元的凌驾、沙特金元的冲击之下，欧洲足坛生态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但在欧冠现行32队正赛赛制的最后一季，最大悬疑依然是：谁能抵挡英超代表？
英超vs欧洲
2022-23赛季欧冠决赛，伊斯坦布尔阿塔蒂尔克球场再次上演英超球队击退意甲球队的剧情，不像2004-05赛季的逆转史诗，曼城冷静地1比0击倒国际米兰，制霸欧洲加冕“三冠王”，显露超出同侪一筹的实力。曼城多年励精图治终于登顶欧洲，也是英超代表拥有“顶流”星味与竞争力的缩影。
自2016-17赛季只有莱斯特城一支球队挺进8强以来，近6个赛季里，英超代表的欧冠成绩稳定而强势，拿下24个16强名额(仅曼联有1次折戟小组赛)、15个8强名额(有1次占据4个席位)、8个4强名额、7个决赛名额(2018-19和2020-21赛季两次将决赛打成“英超内战”)、3座冠军奖杯。期间仅2019-20赛季没有英超球队进入决赛，那个受新冠大流行影响的赛季，从1/4决赛开启单场淘汰制，只有曼城作为英超唯一代表止步8强。而英超代表们用此后的表现证明，这不过是特殊年代的特殊情境而已。
无论是长期属于头号热门、上赛季终于自证的曼城，与皇马恩怨加深、但在内战笑到最后的利物浦，同样在内战中登顶的切尔西，还是一度异军突起的托特纳姆热刺，英超群雄在欧冠赛场上不再重蹈有金元无成绩的覆辙，而是将俱乐部财政上的丰厚，转化为转会市场上的持续投入，兑现为球队硬实力上的壮大，最终呈现为欧冠成绩上的强横。
这种整体强势，有机会在2023-24赛季得到延续。今夏整个英超投入28亿欧元引援、净支出12.77亿欧元，再创历史纪录，投入约等于五大联赛其余四家总和，净投入更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法甲投入9.07亿，净支出-0.32亿；意甲投入8.56亿，净支出-1.72亿；德甲投入7.48亿，净支出-2.98亿；西甲投入4.40亿，净支出-1.51亿。重金投入之下，英超球队纸面实力更强，新赛季4个欧冠代表在纯实力层面或许都能跻身欧洲足坛前十，新王曼城也依然是难以动摇的头号热门。
再登大舞台
今夏曼城告别京多安、马哈里兹、拉波尔特、帕尔默等人，对位补充科瓦契奇、多库、格瓦迪奥尔、努内斯，并实现了年轻化，新队长德布劳内开季受伤会是隐患，但胡利安·阿尔瓦雷斯、福登已发挥更重大作用，球队实力层面并无剧烈削弱的迹象，配得上卫冕冠军的地位。而来自欧洲大陆的挑战者们，都有自己的问题。
皇马失去本泽马、引进贝林厄姆、无缘姆巴佩后还在重新调校前场配置，库尔图瓦、米利唐等后场大将的伤缺也是难题；拜仁收获凯恩可谓找回进攻主心骨，但后场人员配置并不理想，球队并不确信已经彻底走出上赛季的低迷；巴黎圣日耳曼更是需要梳理今夏的乱局，在路易斯·恩里克帐下进行重组；至于深陷财务困局今夏引援投入仅340万的巴塞罗那、量入为出或消费降级的意甲群雄，或许都需要幸运女神加持，才能复制上赛季米兰双雄会师半决赛、国际米兰挺进决赛的壮举。
新赛季欧冠又是在伦敦温布利举行决赛，英超球队将坐拥主场之利，会更添一重奔赴决赛场的动力。不只是曼城占据“擂主”地位，欧冠赛场与蓝月一同应战的英超代表，也颇具实力——即便他们并非上赛季出战的利物浦、切尔西和托特纳姆热刺。上赛季异军突起与曼城竞争英超冠军的阿森纳，是自2016-17赛季以来再战欧冠，那一季还是温格时代的尾声，如今阿尔特塔与球队沉潜数年，上季迸发能量，今夏添置赖斯等重磅新援后，被普遍视为有能力与蓝月再次英超逐鹿，有足够深度应付暌违已久的欧冠赛程。
在沙特金主财力加持、在埃迪·豪稳扎稳打策略下大幅进步的纽卡斯尔联，更是2002-03赛季以来首次亮相欧冠正赛，当时赛事还是两个阶段小组赛的赛制。而即便因为久违欧洲赛场、欧足联积分系数极低而被列入第四档，纽卡也绝对是豪门最不想遭遇的第四档对手，偏偏命运之手将他们送入有着巴黎圣日耳曼、多特蒙德和AC米兰的F组，对此内心震荡的恐怕不是初生牛犊一般的纽卡，而是另外三队。相比之下最可能“掉链子”的，是今夏深受俱乐部转让事宜困扰、转会运作并不顺畅、新赛季开局连遇重击的曼联。
黑马的窗口
自1992-93赛季欧洲冠军杯更名为欧洲冠军联赛，时间已过31年，历经数次参赛队扩军、赛程延长、赛制变更，下一步变更将是自2024-25赛季起从32队扩军至36队，小组赛改为“瑞士赛制”联赛。本赛季将是现行赛制的最后一季，而在下一步改变发生、引发形势新变化之前，中小球队有机会再搏一把黑马奇迹，尤其是近年欧冠8强、4强之中本就频繁出现并非五大联赛豪门的代表。
本菲卡、波尔图这类五大联赛之外的劲旅，当然仍有机会和实力在淘汰赛爆冷，而坊间也希望见证相对陌生的面孔打出惊艳发挥。队史上第一次出战欧冠的柏林联，就被寄予厚望，以平民之师的班底、简练直接的打法爆出冷门。上赛季神奇夺得比甲冠军的安特卫普，通过附加赛考验，同样将迎来首次欧冠小组赛争夺，安特卫普队史上曾在1957-58赛季出战过冠军杯，第1轮就被最后的冠军皇马两回合总比分8比1淘汰，足坛早已沧海桑田，范博梅尔执教、拥有阿尔德韦雷尔德和芬森特·扬森等名将的球队，也不会甘心做垫脚石。
自2002-03赛季以来首次参赛的朗斯，全队现役所有球员的欧冠经验都是零(本季欧冠唯一全员零经验球队)，但他们不会充当看客，只会想利用这种陌生感爆冷。而近十年只出战过一季欧冠、如今重返舞台的费耶诺德、皇家社会、布拉加们，也会抱有同样的心态。
死亡的成色
当小组赛抽签完成，F组攫取了绝大多数的目光，上赛季法甲冠军、德甲亚军、意甲第3、英超第4的全员五大联赛聚会，让人莫不惊呼“超级死亡之组”。的确，巴黎今夏告别梅西和内马尔、强留几乎与管理层反目的姆巴佩、更换主帅又引进大批年轻球员，管理混乱但硬实力仍在，失去贝林厄姆的多特蒙德、失去托纳利的AC米兰都在重塑球队的过渡阶段，稳步建队的纽卡斯尔联更是已成公认的英超一强⋯⋯话题性十足的四队实力相差不大，更添死亡色彩，而纽卡是队史上第一次对阵其他三队，另三家之间的历史交锋也只有4至6场，米兰与巴黎、多特上一次交锋还在20年前，只有巴黎与多特的上次对决在3年之前。这种陌生感、神秘感，有助于增添比赛的戏剧性。
当然，故人重逢的戏码也注定精彩，托纳利今夏的转会让大批米兰球迷斥责“红鸟”自弃旗帜，唐纳鲁马两年前的转会让众多红黑拥趸嘲讽“Dollarumma”(约等于中文语境的“钱多多”)，米兰与纽卡、巴黎的交手因此平添滋味。米兰和巴黎还会展开卢卡斯和泰奥·埃尔南德斯兄弟的对决，米兰、巴黎阵中还有黄黑军团旧将普利希奇、奥斯曼·登贝莱，也令人追忆往昔。
相比之下，A组1998-99赛季决赛(曼联2比1拜仁慕尼黑)神奇逆转双方的恩怨重逢、C组皇马和那不勒斯的“安切洛蒂德比”、D组1964-65赛季决赛(国际米兰1比0本菲卡)双方的久别再会、E组1969-70赛季决赛(费耶诺德2比1凯尔特人)双方跨越半世纪的再次对话都缺乏戏剧性了，像B组阿森纳没有遭遇超强对手、G组曼城再获好签、H组巴萨没有一个五大联赛对手，就更是好运加持。当然，欧冠之精彩，其中一处在于小组赛阶段也时有冷门爆出，难保“大礼包”就不会变成“炸药包”⋯⋯
风暴过后
沙特金元“沙漠风暴”今夏席卷欧洲足坛，将诸多名将带去中东新舞台，欧冠赛场因此告别本泽马、内马尔、坎泰、马内、菲尔米诺、亨德森、法比尼奥、爱德华·门迪、马哈里兹、布罗佐维奇等等昔日风云人物。这其中马哈里兹、拉波尔特都是上赛季曼城的冠军球员，布罗佐维奇则曾是决赛对方国际米兰一员。就实力而言，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完全能够继续效力豪门几年，乃至笑傲欧冠，但新世界带来的新诱惑，没有太多人能拒绝。
在沙特今夏造成欧冠舞台大规模“失血”之前，作为欧冠历史出场王和射手王的C罗(183场140球)就已经告别欧冠，上赛季是他2003-04赛季首战欧冠正赛以来第一次无缘欧洲足球最高舞台，谁成想这就可能成为永诀。梅西今夏没有同样前往沙特，但也转投美国大联盟，163场129球的欧冠数据(出场第3名、进球第2名)也成为追忆，上赛季1/8决赛随巴黎圣日耳曼被拜仁慕尼黑双杀，可能成为他在欧冠舞台最后的遗憾。
欧冠就此为一段20年的历史画上句号，正式进入“后梅罗时代”，今夏群星的流失，加剧了星味淡去的程度。但这样新陈代谢的局面本就注定出现，换一个角度看，留给新生代、新巨星的可能性也在增加。上赛季曼城的加冕，就促成了哈兰德职业生涯的关键跃升，“魔人”贡献12粒进球捧走金靴，尽管最后3场比赛并无进球，支点作用却不可或缺。在与姆巴佩的“Z世代双骄”之争中，哈兰德抢占了优先身位，并率先捧得欧足联年度最佳男足球员奖项。而以姆巴佩今夏转会闹剧后依然留队、恐怕无法随巴黎在欧冠突破天花板的局面来看，哈兰德的俱乐部选择无疑更为明智。
不只是哈兰德，其他处在最顶尖行列的青年才俊们也会争取精进。在皇马抱团的贝林厄姆、维尼修斯和罗德里戈，在巴萨并肩的佩德里与加维，在阿森纳共同闪耀的萨卡及厄德高，乃至哈兰德身边的福登，都会抓紧欧冠闪光的机会，姆巴佩，不能再原地踏步了。
本文作者：严俊
本文原载于第874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3.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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