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热兵器的萌芽时代
自从14世纪欧洲人将火药应用到战争中后,开始了长达300余年从冷兵器向热兵器的过渡时代,这是一个艰难而缓慢的过程。火药燃烧后产生的燃烧气体和爆炸力,使热兵器具备比以往任何兵器更大的杀伤力。但是,早期的火枪,无论火绳枪还是更完善的滑膛枪与燧发枪,虽然能有效撕开重骑兵厚实的盔甲和步兵坚固的盾牌,但与同时代熟练弓手手中的长弓和十字弓相比,都存在精度差、射程低、射速慢,使用极不方便的弊端,甚至到1815年滑铁卢战役结束时,还有一个英军中将郑重写信建议恢复装备长弓,以取代步兵手中的燧发枪。
但是,火枪除了威力大的优点外,使用比较简便,从平民临时征募来的士兵,经过短时间训练便可掌握使用诀窍。而要训练合格的弓手,则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要做到真正精通弓箭,就必须经过数年不间断的刻苦训练,这正是热兵器受到各国军队偏爱的奥秘。
加速热兵器发展的最重大、最突出的技术进步是铸铁技术的发明。欧洲在中世纪一直沿用陈旧的冶炼技术,直到诸如水力锤粉碎矿石、用水力锻处理、用水力驱动风箱等技术的出现与应用,才大幅提高冶炼温度并降低了铸铁产品成本。
随着火枪的出现,一个贫穷的农民经过几周时间的简单训练,也可以用火枪杀死一个从小就练武、接受精心训练、自备精良武器与盔甲的骑士。欧洲封建制度的维护者、重甲骑兵们逐渐被历史淘汰。步兵装备了火枪后,很快取得了对骑兵的优势。在欧洲军队的热兵器面前,游牧民族叱咤战场几千年的天然军事优势将不复存在。
1512年4月12日的拉文纳战役中,号称“意大利之雷”的法军统帅加斯东·德·富瓦(Gaston deFoix)在打败神圣同盟军后,和20个军官嬉闹着骑马追逐一队溃逃的西班牙火枪手,这些没有骑士精神的火枪手开枪将他们全部打死了。从此,欧洲各国都知道,决不能鲁莽的挥舞冷兵器与装备热兵器的军队交战。
2、从西班牙方阵到莫里茨亲王改革
热兵器应用于战场,不但引发了军事革命,而且欧洲的政治权力和经济结构都发生了影响深远的变革。军事史一般认为,西班牙伟大的将领贡萨洛·德·科尔多瓦最早认识到火绳枪在作战中的价值。在16世纪初,西班牙人努力探索如何在战争中有效使用火绳枪的新战术,开创了西班牙在欧洲乃至全世界独占军事优势的时代。
油画,1643年罗克鲁瓦战役
油画,1643年罗克鲁瓦战役,2011年,西班牙画家奥古斯托·费雷尔- 达尔毛作。这场战役以法军获胜结束,从画作中可以看出由长矛兵、火枪手、持剑盾牌兵组成的西班牙大方阵
早期火绳枪一般重约15-25磅,发射不到1盎司的弹丸,射程大约100-200码,在最熟练的射手中,发射速度能达到每3分钟2发子弹,有足够威力击穿铠甲并阻止冲锋的骑兵,因此成为步兵手中最有效的远程武器。但早期火绳枪不但精度差、只能以密集队形齐射用来对付同样密集队形的敌人,而且比较笨重,必须架在叉形支架上使用。最要命的是,击发火药的火绳,在战斗前和战斗期间必须保持闷烧,因此火绳枪在机动作战和夜间战斗中价值不大,火枪手最致命的缺陷是在装弹时容易遭到攻击,这使得火枪的使用效果大受影响。
中世纪后期,欧洲军队仍沿用步兵和骑兵组成密集方阵的战术,到了16世纪初,这种战术遭到敌军火枪和炮火的打击时,特别容易溃散。贡萨洛·德·科尔多瓦认识到热兵器是增强防御能力和打击威力的力量倍增器,他设法解决了一个战术难题——如何保卫野外正装填子弹的火绳枪手并有效发挥其威力。他把火枪手和长矛兵混编在一起,长矛兵为火枪手提供可靠地保护,火枪手则能有效发挥远程火力投射的作用。
西班牙将领贡萨洛·德·科尔多瓦
科尔多瓦将全军基本战术单位编为纵队,每个纵队1000-1250人,混编长矛兵、戟兵,火枪手和持剑盾牌兵,每个纵队编为5个连。这是欧洲自从古罗马军团战术编制崩溃后,第一个根据兵器的发展而建立的正规战术编队。西班牙人在此后30年中逐步将每3个纵队固定编为1个团,每个步兵团3000余人,并取消了戟兵和持剑盾牌兵,每个步兵团组成一个大方阵。
大方阵主要由长矛兵组成,长矛兵排成密集的3个横队,每队正面50-60人,纵深达16列、20列甚至30列,手持火绳枪的士兵则组成小方阵置于大方阵的四个角落,笨重的野战炮兵则列于战线最前方。骑兵虽然装备了手枪,但作用已经大大下降。通常骑兵跑到敌军方阵前开枪射击、撤回、装填子弹后,再次前出射击,如此不断反复。这种大方阵宽度约150米,纵深100米,坚固且具有机动能力,能缓慢移动,既能抵御敌军骑兵冲击,也能以火枪、火炮不断杀伤敌军。法国迅速仿效了这一战术,方阵战术在不断完善,火枪手比例不断上涨,并发展出了后退装弹战术——列队的火枪手进行齐射后,沿着每排空隙,一列一列依次退后装弹再前出射击。
枪手使用火绳枪时装弹、开火等动作
16世纪下半叶,西班牙人进一步改良了火绳击发的滑膛枪,新式滑膛枪虽然还不能摆脱木叉架,但在射程、精度和威力上均优于旧式火绳枪,到16世纪末基本将其取代。在早期火枪不完善的时代,要保证方阵射击火力不间断,一个战斗编队至少要有10列火枪手。荷兰奥兰治的莫里茨亲王根据火枪的进步,改良了方阵战术。
1590年,在荷兰(尼德兰)反抗西班牙统治的战争中,尼德兰诸省联军总司令莫里茨对古典军事著作和古罗马军团的军制有深刻研究。他对当时流行的西班牙方阵进行改革,通过减少步兵方阵的纵深厚度并严格训练和操练,将方阵变得更加灵活、高效。
莫里茨先把方阵的横排列数从40列减到10列,每列约50名长矛兵,每列间距3英尺。从此,方阵开始向步兵横队的线条战术演变,这是线条战术的雏形。在这种队形每个侧翼有3列滑膛枪手,每列40人。莫里茨还减少了每个步兵连的人数,每连减为80人,长矛兵和火枪手各半。每营(当时称团)兵力约500人,每个团的正面最大宽度约250米,避免了西班牙方阵队形过于密集、浪费兵力的现象,新的方阵不但更灵活,而且更有利火枪手的射击。
莫里茨的另一秘诀是发明了统一的制式训练。他首次将火枪发射步骤分解为42个连续动作,每个动作都编写绘制进带插图的训练手册,要求军队在平时对照训练手册中的插图,逐一练习各个分解动作,直到全队士兵能不假思索的整齐划一连贯完成每一步骤为止。莫里茨还训练方阵变换队形,按照口令快速前后左右移动。这样一切都变得简单、自动。莫里茨亲王的荷兰军队,在相同人数的情况下,火力增强了整整一倍。在1590-1594年的战争中,莫里茨屡次打败西班牙军队,声名大噪,他的战术革新也迅速被其他国家仿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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